等岑砚出警察局出来时，云欢正在呆呆地扒着车窗翘首以盼。
她先做好笔录出来，岑砚亲自把她送上车，为她系上安全带，确认她没有太大的问题，才安心回去。
隔着车窗，岑砚朝她走过来，二人遥遥对视。
这次云欢没有丝毫地躲避，岑砚却率先挪开了视线。
“咚咚”，男人的身影高大，有节奏地敲了几下车窗玻璃。
云欢飞快降下玻璃，暖气随着车窗的打开流动到外面，冷热交接间，形成一团又一团白烟，转眼间又全部消散。
岑砚没说话，细细的观察过她的表情，确认她没有受太多的惊吓。
才放心走到另一边，打开主驾驶座的门，长腿跨了进去。
车内气氛有一点点古怪，让人按耐不住情绪。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一时间竟又是没人说话。
岑砚喉结滚动，淡淡开口：
“你说。”
云欢点点头：“你没出来之前，我看到张庭的女朋友来警局了”。
“嗯”。
岑砚语气随意，好似前两个小时将张庭打得满地找牙，鼻青脸肿的人并不是他，他也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
要不是云欢认识他，也差点就信了。
事实上是，岑砚不会放过他的，他提供给警方的罪行早已经足够使张庭坐实绑架罪，情节较重又是主谋，张庭判十年还是轻的。
云欢也没有圣母情结，即使她大概已经拼凑出张庭的故事，但再怎么惋惜也摆脱不了他绑架她的事实，她不会傻到为他写谅解书。
可因为心里想着事情，她便没再说话。
岑砚静静等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离开这里。
张庭和他雇的打手已经被岑砚他们全部移交警方，事情到这里算是结束了，云欢心里仍有余悸，但在岑砚身边却平静很多。
其实，张庭长相倒不算太丑，云欢向来不太看脸，让她评价的话也是觉得这人的相貌还是可以的。
初次见面时，她跟着岑砚去招标会，他被众人围在中间奉承也不见太多傲慢。
他不像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
可是他爱上了一个没有结果的人。
江城势力盘根交错，他的爱人叫沈婷，出生在江城赫赫有名的沈家。
虽然不能和岑家相比，但比起白手起家的张庭的出身，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些都是云欢整理资料的时候了解到的。
也有一些打听到的小道消息，沈婷的家里并不同意这个上门女婿，觉得他的出身不够优秀。
所以张庭拼了命的想抓住城南那地块，借此翻身。
张庭当时不扔电话卡，想来也是在等他心爱的女人回的消息。
可是，不管这些事情的可信度有多少，他们也不会再没有结果了。
云欢在心里叹了口气。
“滴滴”，后车的喇叭声唤回了云欢的注意力。
她先是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不知不觉已经到市区了。
随后扭头看向岑砚。
男人恰好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睫上扑闪，在昏黄的灯光下打出一道扇形的阴影。
云欢悄咪咪咽了口口水，将视线移到他的手臂上。
褪色的红绳仍然系在他的左手腕上，他的手上再没有带过任何其他的装饰品。
说来荒谬，连张庭都能看出来他对她的爱。
她算是又愚钝到何种程度。
车内光亮很少，云欢在昏暗中仔细瞄着他左手腕上的红绳，觉得那凸起的绳结像道迷你长城，令人好奇神往。
岑砚晃了晃手臂，袖口随之滑了下来，语气分不清喜怒：
"看够了吗？再看就收费了。"
云欢瞬间低头。
岑砚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没有忍住，轻笑出了声音。
笑声极低，可还是传进了云欢的耳朵里。
和他在一起不安全么，巧了。
云欢心想，和她在一起也不安全。
他们半斤八两，她又何必拒他于千里之外，将他的感情视若无睹呢。
“岑砚。”
她轻声开口。
“说。”
“你会放手吗？”
岑砚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蓦地僵住。
“什么？”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不确定她的意思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云欢扭头看向他，再一次认真开口：
“你会因为今天的事，担心我会受到危险，以后就放手不管我吗？”
岑砚这次听得清楚，他突然勾唇笑了一声，带着少年时的那股劲头，和曾经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模样隐约重合。
这么笑完还觉得不够，他又闷笑了几声，笑得胸腔颤抖，也不见停下来。
云欢悄悄握住紧张的手，却始终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就在云欢以为自己不会听到答案的时候，他坚定的回答：
“想都不要想，永远不会”。
不是过去不会，也不是现在不会，而是永远，永远不会。
云欢眨了眨眼：“那就好。”
恰好红灯，岑砚停下车子，晦暗的眼神看向她，静静地没有开口。
云欢假装随意地扭过头，去看车窗外的景色。
好半晌，就在云欢即将要绷不住的时候，绿灯终于亮起。
岑砚无声笑了笑，发动车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