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业务配合有交集,一来二去,熟悉不少。
张黄和发现邓桃李很听话。
有时候景点临时变化,或者住宿标准调不开,导游大多会嘟囔,她从不抱怨。
好比上回,春节酒店住宿紧张,准四星房型不够,需要暂时调配到另一家酒店。
几个团出去,只有邓桃李,配合地先安抚游客,做好思想工作,其他一个个只会在群里发脾气。
她不单听话,回团费用报销明细做得一目了然,让人一看就身心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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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又一支烟尽。
满地烟头。
张黄和闷闷咳嗽两声,揣好烟和打火机,长吁一口气。
对余欢喜的不满正日益加深。
晚上,两人谁也不愿率先打破僵局,他照例睡在沙发。
这天夜里,张黄和做了个噩梦。
012 家可以常回,但不能久待
被噩梦惊醒,张黄和放空平复良久。
想抽支烟压压惊,抬眼见远处被窝里泛出幽幽的屏幕光,余欢喜还没睡着。
他翻个身,肩膀裹紧被子,强迫自己有节奏地呼吸,压制情绪。
梦是内心世界的投射,代表愿望的曲折表达,不想承认的某些想法,像现实中尚未解决的困境。
翌日中午。
张黄和罕见没去顶楼食堂,借午休之际,骑小电驴抽空回了趟家。
回家没打招呼,大喇喇开锁进屋,他妈黄丽萍正捧着洋瓷碗吃油泼面,一哆嗦跌了筷子。
张黄和弯腰拾起筷子,吹掉浮灰递给她,随口问道,“妈你中午吃的啥?”
“我儿吃了没?”
黄丽萍双手往身前围裙上一抹,这才接过来,不待回话,径直进厨房开火。
“我吃过了,你不用忙活……”张黄和斜倚厨房门,眼风乱窜。
水磨石厨面的案板上,摆着没下锅的三绺扯面,水槽里泡着两棵发黄的小青菜。
黄丽萍扫他一眼,没接话,转而指挥说,“去把冰箱的肉臊子拿来,蓝盖子的,保鲜抽屉里再拿一棵小青菜。”
“要绿的。”她特意强调。
张黄和照做。
“锅是热的,马上就好。”黄丽萍又说。
“不着急。”
张黄和随手把东西放下,坐回客厅沙发,跷起二郎腿刷手机。
回家还是自在,有人做饭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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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抽油烟机排风扇戛然而止。
滋啦。
滚烫的菜籽油一泼,一秒激发出秦椒面特有的香气,浓郁不呛,香而不辣。
黄丽萍拧紧眉心,双手端碗一脸焦急,“我儿饿坏了吧!快吃!”
发觉没拿筷子,她反身折回。
才递给他,屁股还没挨上,一时想起缺了蒜,蹭地弹起,再次冲进厨房。
“妈!别忙活了,你的面坨了!”
张黄和蹙眉,瞅一眼搪瓷碗,不咸不淡开腔,扬声道:“我下午还上班呢。”
言下之意是吃蒜味道大。
黄丽萍强行将剥好的蒜瓣塞给他,嗔怪道:“吃面哪能不就蒜!”
见状,他狠咬一口,猛吸溜,“香!”
论山珍海味,真不如老娘一碗油泼面。
美地太太。
“慢些!不够妈再给你下!”
黄丽萍满眼带笑,翻动筷子,挑起面条搅匀,缓慢吃面,视线始终不离他。
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撅屁股拉啥屎她门清。
特意回来,一定有事。
她忍住好奇,先让人专心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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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张黄和只剩碗底。
“真过瘾!”
他背手蹭净嘴边油光,“你不吃肉?”
严格来说,他这碗算油泼面顶配,肉臊子,西红柿鸡蛋和小青菜,人称“三合一”。
另一碗别提臊子,连小青菜都蔫了吧唧泛黄,也没泼辣子,一看就瞎凑合。
闻言,黄丽萍仿佛早有准备,她放下筷子,拉开冷冻室,拽出个冻得梆硬的大塑料袋,咣当,搁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