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祝不禁感谢自己谈恋爱以来的清醒与克制。
因为从来不会对谢向延抱有期望,所以无论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安祝都不觉得意外。
哪怕他就是出轨了,又如何呢?反正他是个滥情的人,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谢向延真的是个洁身自好的形象,安祝压根就不会说服自己,花光所有勇气去主动靠近他。
他欣然答应她,安祝为此开心了许久。
可现在看来,她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恍惚想起冯自乐当初说的“有所图”,安祝觉得自己有些许可笑。
是啊,他确实有所图。
安祝想得开,无论图身图心都可以接受,但是她怎么就那么自信,谢向延图的是她这个人呢?
这事儿还是陆挽情临出国前在电话里告诉她的。
“祝祝,对不起,我当初不该任性地把你扯进来,但是你真的不要把谢向延想得太好,他对你不是认真的。他跟你在一起,其实是因为我妈让他想办法不让你跟我恋爱!这是我妈亲口告诉我的,他当时也在场,并没有反驳。”
安祝游离片刻,再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是哑的:“原来是这样么……”
陆挽情哽咽道:“我不知道他会选择这样伤人的方式,对不起,祝祝。”
安祝不想听下去了,她生硬tຊ地转了一个话题:“你这就要走了吗?不留下来过年吗?”
那头沉默两秒。
陆挽情压抑着情绪,故作轻快:“不了,那边不放春节假。”
结束这通电话,安祝整个人如虚脱一般瘫在床上,她自以为够洒脱,可以接受谢向延对自己有所图,哪怕图色也无所谓,只要是她这个人就好。
可是没想到,真相会是这么的残酷。
也挺难为谢向延的,跟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这应该也很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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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许如霜的第一眼,安祝就认出这是那天跟谢向延一起吃饭,还举止亲密的女孩。
地点是在谢向延的公寓。
谢向延原本准备了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想和安祝修复关系。
没想到安祝前脚刚到,后脚许如霜就出现在门口说她跟舍友吵架了晚上没地方去。
谢向延还没开口,她就非常自然地进门找拖鞋:“我跟你说,我那个舍友真特别矫情,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我真是受够了……这位是?”
她看到了安祝,默默打量一番后就捂着嘴偷乐:“我知道了!延哥哥,这位就是你的女朋友吧。”
“你好,我叫安祝。”安祝不冷不淡地说。
许如霜意味不明地笑了:“你好,我叫许如霜,和向延一起长大,他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你是他第一个带来见我的,可见他对你很重视哦!对吧,向延?”
谢向延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在我女朋友面前说我坏话是吧?”
“诶呀!疼!”许如霜捂着脑门嘻嘻哈哈地躲开。
安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互动。
多可笑。
许如霜不是真心夸赞她,谢向延也不是真心责备许如霜,两个人就跟演戏一样,让安祝看了直反胃。
只不过秉承的着良好的素养,她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吐出来。
她的心脏已经麻木,于是难受时,身体的反应更加明显。
有那么一瞬间,安祝明显感觉自己无比厌恶着谢向延,厌恶他刺眼的笑,厌恶他的靠近,厌恶他的一切。
她转身打算离开,离开这里。
谢向延顾不得许如霜,赶紧过来抓住她的手腕:“你又要去哪儿?”
安祝抽出手,缓缓抬眸:“有事。”
谢向延的喉结上下滚动:“许如霜是我的好朋友,你别多想。”
安祝看看他,又看看许如霜,他们没有心虚,反而用责备的目光看她。
嗯,他们是清白的,只是她在无理取闹,都是她的错。
安祝讥讽地笑:“你觉得我会多想什么?”
“我知道作为男朋友我并不合格,我可以改的,”谢向延声音低沉下去,又纠结那个问题,“但是安祝,你真的喜欢我吗?”
安祝还是没有回答他。
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喜欢他的女孩,而他也选择了那个女孩,那此刻她再说喜欢,未免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了。
安祝鼻头发酸,她怕一会儿眼泪就要掉下来,于是赶紧跑掉,谢向延像是失掉所有力气。
反倒是许如霜追了出来:“安祝,你是向延的女朋友,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不知为何,安祝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得意,整个人忽然就失去了纠缠的力气,她保持微笑:“可以。”
烛光晚餐修复关系计划失败,不仅没让他们和好,反而再一次将二人越推越远。
在安祝眼中,谢向延从一开始跟她谈恋爱就目的不纯,时间一久戏演不下去,渣男本性显现,便开始朝三暮四了。
在谢向延眼中,安祝总是连说喜欢他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那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安祝的心思实在太难猜,没有她给出准确的答复,谢向延总是感到不安。
安祝期末考结束后直接回了良湖县,谢向延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原封时,她已经在家待了好几天了。
谢向延得知后,沉默了好久,他冷笑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这段恋爱从一开始就充满了问题,也注定会满是荆棘,互相折磨,没有一个好结果。
有好几次,安祝“分手”这两个字都挂在嘴边了,还是咽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不舍,觉得反正谢向延早晚都会提的,那她静观其变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开始是由她来提的,那把结束的决定权就交给谢向延倒也公平些。
只是,谢向延打算什么时候提分手呢?
虽然他们现在的状态跟分手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谢向延还是没有提分手这回事,安祝严重怀疑谢向延可能是交了新女朋友,把自己忘了。
她捧着手机,先是像往年一样给邢叶君发了新年祝福,然后看着和谢向延的聊天框,犯了愁。
但安祝还是又迈出了一步。
【新年快乐。】
安祝鲜少主动给谢向延发消息,但是每次谢向延都可以秒回,然而这次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对方没有回复,安祝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过年,可能是家里有很多事要忙吧。
安祝习惯性给谢向延找了一个看似还说得过去的理由
可直到大年初一的晚上,还是没有收到回复,安祝终于有一些失去耐心。
她点开对话框,反复往上滑试探有没有新消息过来,多次失败后,她鬼使神差地点开朋友圈。
安祝的微信好友很少,朋友圈也少,许如霜的朋友圈就这样明晃晃地进去她的视线。
是谢向延。
他坐在会所包厢的沙发上,嘴角含着笑,眉眼像是一道化不开的浓墨,不爱拍照的他,此刻也会侧身配合女孩的镜头比了一个“耶”。
安祝盯着这条朋友圈,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情绪久久无法平复,眼泪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滑落。
现实对她已经很残忍了,安祝想,她不能再伤害自己了,不然她真的太可怜了。
是时候该分手了。
分手信息发送了,由她亲手结束了这段荒唐,安祝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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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向延头昏脑痛,白天疲惫了一天,现在他只想倒头就睡。
想到安祝,他又撑起眼皮打开手机,看到她发来了消息,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点开之后,顿时头皮发麻。
他差点滚下床,跌跌撞撞地想要去门口,只穿了一只鞋,他的手就已经抖得无法做任何动作。
手腕疼,连带着整条手臂都麻了。
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谢向延忽然就停止挣扎,呆呆地摊在地上。
第二天,冯自乐一进门就是看到胡子拉碴的谢向延,无精打采地蜷在沙发上旁边是几瓶已经空了的酒瓶。
“延哥,你?”
冯自乐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抬手试探男人的鼻息。
谢向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还活着。”
……但是你好像是要死了。
冯自乐在心中默默补充。
“安祝跟我提了分手。”谢向延眯起眼睛,说话声音有气无力。
“啊?”
冯自乐真是受了一惊又一惊。
第一惊是安祝居然是先提分手的那个人,谢向延也有被甩的那一天!
第二惊是因为安祝提了分手,谢向延就颓废成这个德行?
“你是不是欺负安祝了?”
这是冯自乐的第一反应。
谢向延咬牙切齿:“是她欺负了我。”
“诶,延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是被甩了没面子,你也不能在背后污蔑人家啊,安祝欺负你?害,不可能的事!说说,你做什么惹到那只小绵羊了?”
看着谢向延渐渐白了的脸,冯自乐这才反应过来:“算了,等你状态好一点再说吧。”
就在他以为谢向延会把他骂一顿时,就听见他苍凉地开口——
“她不是绵羊,她是一头没有感情的狼,脾气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