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林筱棠坐在家里,亮堂的吊顶灯将客厅照的纤毫毕现。
也显得这个曾被她当作家的地方愈加冷清。
林筱棠面前摆着那张死亡确诊单,耳边回荡的,却是护士最后的那句话。
“尸体?被顾煜迟先生的朋友带走了,不在我们医院。”
唐兴池的能耐她清楚,是个干练的精英,可没本事联合医院一起骗她。
所以,眼前这张死亡确诊单大概率是真的。
空气中的寂静无端让人头皮发麻。
林筱棠猛地打了个冷战。
从下午看到顾煜迟的遗像开始,林筱棠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断了。
之后的行事,完全是依靠本能。
有这样一种反应,是你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筱棠的时间,仿佛停留在看到顾煜迟那双带着笑意的眼那一瞬。
直到现在。
她陡然动作急切的拿起手机,向来理智的人,连找顾煜迟的电话都找了好几分钟。
林筱棠按下拨号键,那边依旧是冰冷的机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一遍又一遍,电话那边的机械音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林筱棠牙关咬的咯吱作响,声音断断续续不成句。
“煜迟……接电话,别不接……”
“顾煜迟,别玩我了,这样的游戏不好玩。”
“顾煜迟!”
每一次喊出顾煜迟的名字,林筱棠的眼圈便红上一分,最后几欲要滴出血来!
不知道拨通了多少次,不知道念了多少句。
那个名字在嘴边转来转去,却再也得不到应答了。
最后一次拨通,屏幕闪了闪,然后彻底归于沉寂,竟是没电了。
林筱棠看着那漆黑一片的屏幕,颓然朝后一靠。
顾煜迟,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的!
刺目的灯光如同水银宣泄,冲进林筱棠的眼球。
让她眼睛骤然发胀。
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可顾煜迟的脸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林筱棠静静的靠在那里,胸膛甚至看不出什么起伏。
恍若一尊遗落世间多年的石塑。
这时,门被敲响,林筱棠猛然睁开眼睛。
顾煜迟,你回来找我了是不是?
她从沙发上起身,踉跄着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筱棠,抱歉不请自来,我很担心你。”
冰冷从门把手透过林筱棠的手掌,直直钻进心里。
她站在门口,身形半分未动,看向一脸担忧的江星哲,眼神冰冷。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这里你不许来。”
她语气平常,可江星哲知道,她生气了,顿时心里一慌。
“筱棠,对不起,我打不通你电话,我……”
“给我滚!这是我跟顾煜迟的房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出现在这里!”
江星哲浑身的血都好似凝住了,他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眼中蓄着不可置信。
“……对不起,我马上离开。”
没等江星哲转身,林筱棠‘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止不住的喘着粗气。
这些年,她在外面再怎么样,也从来没允许过任何人来这里找顾煜迟。
这是他们的婚房,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们一起置办的。
外面的温柔乡再好,也抵不过这一处安宁港。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忍心将顾煜迟一人丢在港口,永无止境的等她回来?
林筱棠蹲下身子,身形蜷成一团。
蓦的,从她喉间溢出一声极致悲恸的呜咽。
从今以后,山河远阔,清风万里,她的星河之舟,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