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就强行从vip病房搬到了医院的地下室。
地下室靠近停尸间，阴暗潮湿，时不时一阵冷风吹过，就连送行的佣人都觉得晦气。
他们匆匆忙忙扔了行李，赶紧离开。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吹得宋默笙的心冷得彻底。
行李散了一地，药也不知所踪。
她的病痛又上来了，捂着心脏，半天喘不来劲倒在行李上。
宋默笙抓着床板，十指绞痛，硬生生挨了一整夜。
与此同时，顶楼的杜香也闹了一晚上。
昏暗逼仄的地下室内，宋默笙听到了好几次隔壁护工的羡慕声。
无非是说，杜香运气真好。不是爆剧女王，有能力，就是沈寒泽太宠爱她，没孩子也说要疼她一辈子。
宋默笙听到耳里，指甲深深扣进了床缝里，喉间里的血腥味顶到了头，吐了又吐，吐到昏天地暗也不得停息。
好不容易歇下来，她翻滚到地上，从散落的行李中找到了药。
瞥见地上的血迹斑斑，宋默笙颤着手，摸上微微隆起的肚子，一口把药片全艰难地塞了进去。
这个孩子，她注定留不得，也留不住。
许是隔壁护工怕她死在这，给她请来一位实习医生。
宋默笙开口求他帮忙安排堕胎手术。
实习医生瞧着她难看的面色，叹了口气：“也好，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没了这个孩子，好好养身子，或许还能撑到明年春天。”
宋默笙苦笑不语。
活着，太累了。
她翻开行李箱，把沈寒泽曾经给她的种种礼物都翻了出来。
沈寒泽亲自为她求的护身符、两人都合照、一起买的宝宝衣服……
宋默笙一次次压抑住口腔的腥甜味，麻木地重复着扔东西的动作。
把关于沈寒泽的所有东西清理干净时，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手术室外，宋默笙盯着妊娠终止的手术单，心里酸涩不已。
“宝宝，不要怪妈妈，妈妈的时日不多了，你出生，她没办法保护你，对不起。”
“下辈子，你记得找个好人家。”
她颤颤巍巍地要在签名处写下字，眼泪悬在眼眶里，终是掉下。
下一瞬，静悄悄的走廊传出焦急脚步声。
“你在干什么！”
宋默笙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沈寒泽的气息正强势逼近。
她扯了扯唇角：“手术签字。”
“你是不是疯了，肚子里的可是你亲骨肉！”
沈寒泽一把夺过她的手术单，撕得粉碎，漫天纸张都化为了雪花。
他的声音极其狠厉：“宋默笙，虎毒还不食子。”
“你有什么气朝着我撒，不该拿孩子出气！”
宋默笙心头疲倦到了极致。
她竭力想扯出一个表情，却像一堆被风吹散的沙子，连反驳都毫无还手之力。
宋默笙声音极轻，“孩子无辜，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让你折磨我那么多年……”
说着，她突然注意到了对方的手腕，觉得陌生。
只依稀想起，曾经他生日收到她送的手表时，他惊喜万分的摸样。
那时他说，要一辈子带着她送的表。
可如今，手腕的表换成了一个情侣样式的腕带。
沈寒泽随着她的目光撇过去，瞬间明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你别想多了，那块手表进了水，我换个别的戴一下。”
这么一句漏洞百出的话，她一点询问的心都没有。
不问不恨，就当听了一个陌生人说的话。
沈寒泽看着她安静的表情，心头倏地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一路上积攒的怨怒，竟然都烟消云散。
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即将会永远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