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珂憋气，一拳锤在空气里，无声爆粗口。
　　褚驭突然回头，盯着她张张合合的唇瓣，“在骂我？”
　　季珂抿唇假笑，“没，我就想起今天酒店有个特别讨厌的顾客，为了一个牙刷跟我掰扯了一个多小时。”
　　褚驭敛目，“工作不喜欢，就别干了！”
　　“不干饿死吗？”季珂觉得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褚驭顿了一下，眼里亮起一点光，“你可以找个家境不错的老公，让他养你，然后慢悠悠的追求你的画家梦想。”
　　“我也想啊？”季珂又把话题绕回来，“但你不正在给我当拦路虎吗？”
　　褚驭脸色一沉，“你就适合在酒店里天天挨骂。”
　　说完就进房间躲难去了。
　　莫名其妙又被怼，季珂不爽到极点。
　　她点开江尧的微信，给他发语音，“我他妈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让褚驭住进我家！狗东西，忒没良心。”
　　语音发出去，她立刻把置顶的微信删了。毫不犹豫。气死了！
　　江尧：“我不是褚驭的代骂。”
　　季珂：“那你不会帮我骂两句吗？”
　　江尧：“那你把他门踢了，掐着他脖子，问他想死想活？”
　　“那不犯法吗？”
　　江尧：“你哭一下试试？”
　　季珂探头看向房间位置，万分认同的说：“这不好吧？”
　　江尧：“你不是很大的决心嘛？”
　　“可我不会哭啊！”
　　江尧：“看点悲伤的视频，效果很好。”
　　真是好主意，视频五分钟，眼泪哗哗的来。真是小投入，大回报。
　　江尧立刻推了几个视频过来〔这几个不错。〕季珂看一眼，直白追问〔别告诉我你用这些视频挤过眼泪〕〔你哭给谁看？〕〔我去，我一想到你卖惨追男人，就有种恶心想吐，要跟你绝交的冲动。〕〔我一想到你可能跟鹿祁舟有了新的进展，我就想掐死你！！〕〔没有什么比朋友的成功更让人悲伤了！！！〕〔好了，不需要视频了，我已经哭了。〕季珂连发一堆，江尧一句不回，不回，就有大问题。肯定心虚了。
　　季珂心情突然更不好了，她一个人在客厅骂：“江尧，你没义气！我还没男朋友，你就开始有了！过分！！！！”
　　她拎了一个抱枕过来，连续袭击十几下。
　　再次点开微信，江尧的对话框里有未读消息。
　　人家语音回复，“季经理，你就没个女闺蜜？”
　　鹿扒皮的声音。
　　季珂悲伤又添一分，给他语音回复，“江尧，你真没义气，祝你爱而不得。”
　　回的还是鹿祁舟，“季经理现在爱而不得了？我可以给你安排多点工作。”
　　季珂对着空气气愤的大喊，“我工作你大爷，怎么不说给我发抚恤金呢？”
　　她摁灭屏幕，手机被她丢得老远，虽然心情不好，但季珂也不是一个想哭能哭得出来的人。她坐在客厅，双手膝盖，耷拉着眼睛。
　　坐了一会儿，她又爬到沙发另一边把手机拿过来。她点开沈淮序的朋友圈。
　　他今天发了一张晚餐的照片，三菜一汤，一荤两素一汤，好看又好吃的样子。
　　他配文：人生美好，一日三餐。
　　季珂把图片放大，玻璃餐桌上印着两个影子。从衣着和整体形象来看，对方应该是孙若窕。
　　他们关系真好。
　　季珂在心里感慨，她认识沈淮序这么久，都没有跟他吃过饭。太惨了。
　　不知在客厅里郁闷了多久，客卧的门被拉开发出一声轻响。季珂抬眼望去，褚驭一身天蓝色的睡衣走到她前面，“伤心了？需不需要拥抱安慰？”
　　他还真张开双臂。
　　季珂：“……”
　　“抱你大爷！”季珂一脚踢过去，褚驭后退两步，成功躲开。
　　褚驭站在茶几对面，抱臂打量她。
　　许久，褚驭问她：“你真那么喜欢沈淮序？”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点哑，似乎挺嫌弃她的。
　　季珂稍稍坐起来，抱着膝盖往后靠，“对啊！你不也有喜欢的姐姐吗？难道不能感同身受。”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季珂怀疑他所说的那个“姐姐”，就在他们律所。
　　褚驭沉吟一会儿，又问她：“如果我让你放弃他，是不是不可能？”
　　他语速很慢，似乎在思考什么。
　　“是。”
　　褚驭再次追问：“假如，喜欢他，你会受伤，你也要试试吗？”
　　季珂知道褚驭在担心她，脸色稍微平和一些。她端着姐姐的姿态，给他传递思想：“你知道人生怎么不留遗憾吗？”
　　褚驭抬眼，里面藏着沉沉的雾气，他双手紧握，轻轻摇头。
　　季珂指着自己的胸口，认真的说：“listen to your heart。”
　　褚驭看了她许久，苦笑一声：“你说得有道理。”
　　“是吧，你愿意帮我了？”
　　褚驭，“我有两个条件。”
　　季珂立刻在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声斥责：“我都做这么多了，还有条件，你是剥削阶级吗？”
　　“你可以不答应。”褚驭起身要走。
　　季珂立刻收敛，她没骨气的轻咳一声，招他回来，放低姿态，“说说看，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褚驭远远的站着，像资本家一般伸出一根手指，“一，休假的时候陪我在临州玩一天。”
　　季珂：“你付钱。”
　　褚驭：“我付钱，我安排，你负责伺候我。”
　　到时候一定是奴婢一样伺候。
　　季珂咬牙，下定决心般的说：“行，我要下个月才能再休假。”
　　褚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一个网页展示在她眼前，“第二，去参加这个征稿比赛。”
　　季珂沿着沙发朝他走过去，站在沙发边缘，褚驭把手机送到她眼前，季珂弯腰阅读。
　　褚驭另一个手虚浮着她的腰，担心她摔下来。
　　季珂仔细阅读海报，这是一家游戏公司的游戏宣传海报征稿。
　　“这要板绘吧？”季珂将海报放大查看。
　　褚驭将手机扔给她，“这区别大吗？”
　　季珂坐在沙发上，“大！我不想画这种板绘。”
　　也不想走插画师的路。
　　“季珂，你不是不想画板绘，你是大学那次输太惨。”褚驭无情拆穿她。
　　听江尧说，他大学进过漫画社。
　　那时，她代表社团去参加过漫画展，她被人当场污蔑抄袭。对方至今没有被揭穿，所以，她不愿意再面对，甚至不想再碰这类画作。
　　季珂脸色立刻不好，“褚驭，第一条，我可以答应。第二条，免谈，”
　　褚驭寸步不让，“两个条件，同时满足，才能换我带你。”
　　季珂咬牙切齿，“明天回复。”
　　褚驭起身，偷偷看她一眼，语气放缓，“我等你回复。”
　　整晚，季珂都坐在沙发上，脑海里的记忆不断翻涌。
　　大一时，她跟应珊珊是好朋友。她们一个宿舍，同时喜欢画画。漫画社也是她邀请季珂去参加的。
　　因为共同的爱好，又参加同一个社团，所以两人特别要好。
　　第二个学期，她们一起去参加全国漫画展。
　　当时有个设计公司看重季珂的画，想要签约。应珊珊拦住她，让她研究一下合同再回复，这样更稳妥。
　　季珂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结果第二天，应珊珊就在漫画展上污蔑她抄袭自己。
　　季珂当时震惊于朋友的背叛，一时无言，就被网上说默认。
　　铺天盖地的流言砸过来，季珂的辩解石沉大海。
　　后来，她退出来漫画社，也换了宿舍。
　　从那以后，她也再没有交过其他的女性朋友。
　　第二早上五点多，褚驭又站到她身边，“板绘也可以应用油画的理念。”
　　褚驭抱臂靠在旁边的柜子上，视线落在她脸上。一晚上没睡，眼睛浮肿，眼下青黑，难看。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
　　季珂要是用油画的理念，就可以避开过去的风格。插画这种职业，换个马甲就没人认识她了。
　　季珂蹭一下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朝他伸手，“把资料发给我。”
　　褚驭伸手拍了一下她手心，才拿出手机点了两下，给她发了一个文档。
　　文档打开，里面是整个游戏的介绍。有游戏背景故事，游戏角色故事，还有游戏的世界设定。
　　季珂回到房间，拿出站直许久没用的数位板，链接到电脑上。电脑是去年江尧玩游戏淘汰的，他非说电脑性能非常好，舍不得买掉，强迫她收下。
　　季珂在数位板上试了一下手感，感觉这个数位板年分久了点，有点不灵敏，刚打算重新买一个，想想还是先了解游戏。
　　万一这事干不了，也省得浪费钱。
　　她下载了游戏，又去游戏官网逛了一圈，看了一下创始人发的一些微博。
　　从他们的微博里，季珂大致推断出对方的创作理念，并有了大致的想法。
　　在等待团建的那几天，季珂几乎没有往律所跑，而是回家画画。
　　周末很快到来，季珂难得早起。她花了一个多小时在几十套衣服里，选了一套黑色休闲运动服，又花了一个小时扎头发化妆。
　　最后在穿了一套黑色运动服，编了一个鱼骨辫在右边，发尾非常做作的扎了个小花花。，虽说花了不少时间打扮，她却决定骑机车去。
　　车子停在山顶，她单脚点地，取下安全帽的时候，罗郸朝他竖起大拇指，“姐，你好酷啊！”
　　褚驭从她后座下来，扶着她的肩膀，做势要吐，“慢点会死？”
　　“太慢风不好听。”季珂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在人群中寻找沈淮序的身影。
　　他站在山顶的一块大石头边缘，正在打电话。
　　“你们做律师的，真可怜，这休息日，还要沟通客户。”季珂将安全帽扣在车头上，开始心疼沈淮序。
　　她双手横在油箱上，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沈淮序的背影上。山顶的风从后面吹过去，他的 T 恤贴在后背，后背的线条一览无遗。真帅。
　　这种男人，滚床单应该挺爽，季珂的脸上的笑意更盛。
　　“你现在这样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一个头盔重重的扔在她前面。
　　季珂猛的收回视线，褚驭阴沉着脸，像吃了铁不消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