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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的周一,回学校上学之后,班上大部分人都对赵一栗突然剪得那么短的头发表达了惊讶。
  于是,赵一栗不得不把周五晚上就在电话里对楚湘撒过的谎,用丰富的表情和充沛的感情讲了一遍又一遍,讲得她差点都相信了,手舞足蹈地,不断补充更加生动的细节,让她差点笑出眼泪来。
  “真没有其他什么事吧?”林婉婉比其他人难糊弄,吃午饭的时候,看着赵一栗的额头说道,“那你额头又是怎么回事呢?挺长一道伤,好在看起来很浅,应该不会留疤吧。”
  “不会,”赵一栗挥挥手,低下头去挽上校服宽松的裤腿给林婉婉看,“你看我初二做手术的疤,现在都淡得只剩一点点了——看吧!是不是你要伸手摸,才比较明显?”
  “哎,真的哎,以前一眼就看出来,现在你不说,不仔细看就看不见了,不是疤痕体质真好。”林婉婉好奇地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注意力被转移后,就忘记了自己还有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哎,那个讨厌的号码,还在给你发消息吗?”回去午休的路上,林婉婉关心道。
  林婉婉说的号码,是一个赵一栗完全不认识的手机号,它在戏剧节汇演之后,就一直以每天一两条的频率,给赵一栗发短信。
  一开始,它和其他那些来自外班的陌生消息一样,看起来只是在单纯好奇她和宋润洋的关系,但是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逐渐被考试、学习、其他新奇有趣的事情转移,赵一栗的生活开始恢复平静之后,那个号码却依然孜孜不倦地发着消息。
  “赵一栗,我就想知道,你和宋润洋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你好像在学校不承认这件事,是真的没关系,还是不想被老师发现呢?告诉我吧,我不和别人讲。”
  “如果你真的不是宋润洋的女朋友,那你是单身吗?是不是就可以追你了?”
  “我现在突然挺想你的,栗妹,你那天穿的那条裙子真绝,要是在学校也能天天看你不穿校服就好了。”
  赵一栗的第一反应是对这些毫无边界感的陌生人短信置之不理,她不打算让这些东西影响自己的生活,在发现它没有消停的迹象后,选择了直接拉黑。
  但她手机的设置是很傻瓜的,设置了拉黑,还会tຊ提醒她“收到一条被你屏蔽的消息”的弹窗,她无奈,有时候也点进去再看看又发来的是什么。
  “别提了,刚刚还给我发来一条。”赵一栗把手机翻开,递给林婉婉看,“问我为什么剪头发了,还说我这个头发没有之前好看,烦死了。”
  “这肯定是学校里的人,不然哪能那么快知道你剪头发。”林婉婉已经看了好几回这个号码发来的消息,看得直皱眉头,“你听我的,一栗,告诉你们班主任,或者你爸妈,我和你说,还好你QQ的好友验证开得复杂,不然这种人能开一百个小号轰炸你。”
  赵一栗摇头。
  如果是从前,她第一反应肯定也是向冯彬反映情况。但冯彬刚刚冤枉了她和宋润洋早恋,又一个电话打去了她父亲那里,这让她现在完全不想和冯彬聊这种事。
  父母那里就更不可能了,才剪了她的头发让她“平心静气”,又有奇怪的人不断发消息来“示好”,真让父亲知道了,怕不是要把她直接剃成尼姑出家去。
  “你们语文老师呢?”林婉婉问道,“你总信任她吧?”
  “唐老师的儿子最近也肺炎了,听说还挺严重的,我们这两天的语文课都是二班的老师来代的。”赵一栗摇头摇得更厉害,“这时候,她哪里还有闲心想我的事,不去打扰她。”
  “晾着它吧,这种人,越理它越来劲。”赵一栗下结论道,“它发任它发,我反正一条都不回,时间长了,它自己就觉得没意思了。”
  “那你,至少和宋润洋说一声?”林婉婉用弱弱的语气说道,“他认识的人多,办法也多,说不定能直接给你查出来。”
  赵一栗更加卖力地摇头,说道:“他再过几天也不在学校里,告诉他干什么。”
  “这就开始竞赛集训了?”听赵一栗说了一回,林婉婉也知道宋润洋之后很长时间都不会常规上课了,“你之前不是说是高二下学期?”
  “好像是体育项目的什么认证……我也不懂,我听他们说拿了高考也可以加分,或者是为了拿加分做准备,之类的。”赵一栗也是听班里的其他人在说,她没有私下问宋润洋,“总之他也忙,不用告诉他。”
  “真是不公平,考试已经那么变态了,还能就像攒奶茶店的积分卡一样拿高考加分!”林婉婉吐舌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
  赵一栗也真情实感地点头,谁说不是呢,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大。
  目前为止,赵一栗已经遮掩好了接连发生在她身上的两件不太好的事情,班上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她觉得自己很成功。
  冯彬找她谈话后,她又开始继续刚性贯彻高一时对宋润洋的“非必要不接触,必要也想办法不接触”的隔离方针,说实话,她心里很不好受,甚至比高一刚开学时还要难过。
  赵一栗顶着那一头巨丑无比的短发去上学的晚上,她没有在手机上问楚湘问题,楚湘也就没有给她“客服转接”,但在大概十点半的时候,宋润洋还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来。
  赵一栗坐在台灯下,担心父母听到电话的铃声,还是很快地接起来,轻声问:“喂,什么事呀?”
  那边没有立刻说话,和从前一样,宋润洋不说话,赵一栗还是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她也没有再说话,低头看摊在桌上的一张卷子,旁边是错题本和草稿纸。
  自从宋润洋和她说“不要单纯的抄写题”之后,她就没有这么做了,如果真的觉得一道题难度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她就跳过它,如今她错题本上基本都是相对解题思路灵活、陷阱多的中高难度题目。
  她听宋润洋说道:“我忘了化学今天布置的是什么作业。”
  “不该啊,不就那几样。”赵一栗都不用翻她记作业的本子,因为化学老师布置作业是很常规的,永远是新课的练习册,上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她直接背出了对应的页数。
  宋润洋答道:“哦,我也觉得应该是这些,但是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安心。”
  “那就说完了。”赵一栗咬了一下嘴唇,说道,“我都打算睡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恋恋不舍地捏着手机,听他对她说:“好,快点睡着,赵一栗,晚安。”
  他没有立刻挂电话,赵一栗发现这件事已经过了两三秒,平时他说完这句话都会很快挂上电话的。
  “赵一栗,”她听他问,“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没有,她只是习惯性不做那个挂电话的人罢了,但现在听到宋润洋这样温柔的声音,让她感觉自己的心在这个原本就更容易伤感惆怅的深夜时间更加脆弱。
  为了不让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她在匆匆说了“没有”之后,第一次做了那个先挂电话的人。
  “掌柜的,就一次考差了,而且还是身体缘故,哪至于就这样了!”楚湘察觉到了赵一栗的变化,她问赵一栗下个周末想不想出门玩,玩当时逐渐流行起来的密室逃脱什么的。
  赵一栗一听有男生要去担心有宋润洋,说她不去,要在家里做题。
  “不管怎么说,我都考差了。”她简单地推辞道,“半期再这样,别说老冯了,我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我让老宋来劝你,哪有考差一回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就一个下午而已。”
  “你不要和他说!”赵一栗急了,“楚湘,我真的真的有自己的安排,他来说也没有用,所以不要和他提了,你们好好玩,就这样!”
  楚湘有一点好,她不会在赵一栗坚决表达了态度后还固执己见。在这之后,楚湘就再也没有在赵一栗问她题的时候搞过“客服转接”的事情,没有了答疑的借口,赵一栗和宋润洋学校之外的交集也如她所愿,恢复到了原点。
  在这个情况下,即使被冯彬注视时,赵一栗也能挺坦然地回望过去了。
  如今赵一栗和老邢分隔教室两侧,她也没有感到特别不适应,绰号二胖的同桌人很不错,她愿意花课间很认真地给二胖讲题,二胖激动地表示,他觉得赵一栗讲题比冯彬清楚多了。
  给二胖讲题,对赵一栗来说也是复习。最重要的是,二胖同学特别捧场,几乎让赵一栗找回了从前初中当班上一二名的那种感觉,惹得老邢一天后神情哀怨地穿过一个教室、到她跟前过来敲她的桌子:“掌柜的,新欢旧爱你要左右逢源,可不能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快吃饭去了!”
  “我可以请客!”二胖这时候就会忙不迭地掏钱包。
  “胖啊,胖,你霸占她一整个白天了,还给我一顿晚饭时间都不能吗?”老邢就大声嚷嚷,“胖,我和你说,你要尊重我,我比你先进门!”
  还在教室的人就被老邢的这个说法逗得死去活来,关键是二胖还很诚恳地说:“我不去,也可以请你们吃饭的。”
  “啊啊你别听他胡说!”赵一栗差点让一口白开水给呛死,让二胖赶紧把他的钱包收起来,“你快去吃饭吧,我和老邢吃了饭就回教室,晚上化学很可能要考试,我之前和你讲的那几个配平技巧你都记住了吧?”
  “掌柜的,我对你好吧?”出了教室门,老邢还和掌柜的邀功,“我知道你不爱听他们念叨你和老宋,趁老宋不在学校这几天,我成天洗他们的脑,现在班里念你们的人更少了吧!”
  “嗯嗯,”赵一栗点头认可老邢同志的努力,“但是当我大房这种话还是有点过了,下次请注意。”
  “哎哟,奴家哪里有资格当掌柜的您的大房。”老邢扭出一个妖娆的娇羞姿势,“奴家只求掌柜的心里有奴家,正宫的位置,还是给老宋吧——嗷——”
  “再起劲,就别想获得婉婉的原谅。”赵一栗收回自己的巴掌,慢悠悠地威胁道。
  “小的不敢了,掌柜的您今天是吃饭还是吃面,吃辣还是吃酸,小的全听您吩咐。”老邢脖子一缩,立刻低眉顺眼,“我和你说,婉婉那里,我真的错了,你一定要和她说。”
  赵一栗“嗯”了一声。其实林婉婉就是脸皮薄,赵一栗都看得出,林婉婉确实因为那个演鲁侍萍的姑娘和老邢又是搭戏、又是唱歌,现在还坐同桌,心里有点小吃味。
  但是林婉婉不承认,老邢又不听赵一栗劝告,非逮住她要说破,真把林婉婉惹急了,这下好几天不回他消息了。
  陌生号码不断发消息给她的事情,赵一栗只和林婉婉讲了,她怕老邢嘴巴大、到处说,最后传到宋润洋耳朵里。
  没有和楚湘讲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她已经知道楚湘和宋润洋私下关系挺好的,毕竟每周要一起多上一天课,往后肯定也是结伴去集训、一起去tຊ北京比赛,宋润洋之后攒完他的高考加分回来,还要马上一起出去玩密室逃脱呢。
  她发现这话在她心里怎么念都透出一股小家子气的醋酸味,让她不停地埋怨自己怎么是个这样的人,楚湘对她那么好,她有什么资格吃楚湘的醋。
  嗯,如果楚湘和宋润洋以后真的在一起了、结婚了,有需要又不嫌弃她的话,她愿意给楚湘当伴娘,这样她还不用给红包,多划算,赵一栗要求自己这么想。
  晚上化学果然是考试,有机化学,密密麻麻的化学反应和各种分子式分析,让她居然有做数学最后几道大题时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考完这一天就算结束了,赵一栗昏昏然地背着书包,和二胖告别,和楚湘告别,和老邢告别,独自走在了放学去公交车站的路上。
  “赵一栗。”她走着走着感觉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力道不小,她转身去,就又看到了那个十一班的男生在自己身后,身材高大壮实,一下子出现在她眼前,吓了她一跳。
  “你干什么!”她敌意很重,一下子神情警惕地后退了两三步,对他怒目而视。
  “哎,怎么这样呢。”那男生原地挠挠头,冲她笑,“咱们都发了那么久的消息了,怎么也算朋友了吧?”
  赵一栗在原地把眼睛瞪得溜溜圆,她还在想怎么才能把人揪出来呢,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一栗严肃地说道,“同学,我不认识你,再见。”
  “哎,栗妹,这样就没意思了哦。”她刚转过身,那个男生就大跨一步,和她并排走起来,毫无顾忌地靠近她,手臂直接挨着了她的肩膀,“你对不认识的同学可友善得很呐,就对我横鼻子竖眼睛的,呵呵,这也算是特殊对待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赵一栗感到头皮发麻,她四处张望,发现四周没有认识的同班同学。
  没办法,她们实验班住校生本来就居多,走读生里家里有钱直接在北门租房住的、家长每天开车在北门接送的又是一大把,像她这样走南门坐公交车就少了。
  “你干什么!”感觉到自己拿着手提袋的手被碰了一下,赵一栗浑身寒毛直竖,她低喝道,“请不要跟着我了!”
  “哎,我是说看你拎着太重了——”
  赵一栗闷头不停地加快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公交车站,期间那个男生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好在她刚刚到车站就看到了一辆公交车开过来,她也不管是多少路,直接跳了上去。
  之后她下车,打车回的家,手机打开又是一连串的“收到被你屏蔽的消息”。
  她深呼吸一口气,本来不想点进去,但睡前又来了几条,她最后还是点进去看了。
  “栗妹,我不是故意晚上吓你的,实在是你平时要么不出教室门,要么出门身边都有人,但我说你们班那个姓范的男的也和你来往太密切了吧?让人看着还挺不高兴的。”
  “我们以后放学都一起走好不好?我送你去了车站再回家,我觉得你那手提袋太重了,都装了些什么啊,实验班辅导书有那么多吗?栗妹那么善良,平时下课的时候都给差生讲题,以后放学也给我这个差生讲吧,不过给我讲了就别再给别人讲了。”
  “总不能还在为之前宋润洋的事情生我的气吧?你可是信誓旦旦和所有人说了你不是他女朋友,那在乎他的事情做什么?再说了,当时比赛他不是我绊倒的,最后也没有受什么伤,栗妹你要是还在乎他,我会伤心的。”
  赵一栗感到了一阵惊悚,甚至反胃。
  这个人完全是自说自话,她和谁一起出校门、下课做什么、心里在乎什么事,与他这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男生是十一班的,和实验班甚至不在一层楼,他是从何得知她日常在教室里下课做什么?
  不能回复,一旦回了,对方可能更起劲。
  赵一栗“请不要再发消息来了”的短信都发到一半了,突然又想起这句话。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这句话还是用宋润洋的声音说的。于是她摁灭了手机放在一旁,打算专心做她的作业。
  但第二天,那个十一班的男生的行为就开始明显的变本加厉。
  “我晚饭之后就不怎么吃东西了。”那时候的赵一栗,还在想着好好说话,她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摇头拒绝那个男生买来的各种炸串,“你自己吃吧,谢谢。”
  她觉得校门到公交车站的距离不长,只要她跑过去上了车就能甩开人,却没想到那个男生居然会跟着她上车。
  “你做什么?”赵一栗感到了害怕,公交车上人不少,她又背着书包拎着手提袋,很难一下子挤开其他人,而那个男生却能仗着人高马大,轻轻松松地到她身边来。
  他抬起手,几乎把她圈在他身形的范围里,旁边的人还指指点点赵一栗身上的校服,以为他们是早恋的学生。
  “栗妹,我是没办法,你是把我拉黑了吧,我都没办法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也不回,QQ我也加不上。”那个男生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还很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把我放出来,每天和我好好说话,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好好和你说话?”赵一栗气得发抖,“你从一开始就用让我不舒服的方式来和我交流,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栗妹,”还好这一站不长,一开车门赵一栗就拼命挤下了车,那男生还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我没有追过像你那么规矩的乖乖女,还是实验班的,我没有经验,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这样了,我保证,好吧?”
  “你先不要跟着我了!”赵一栗冲他大吼,“走开!”
  连续两天打车,赵一栗回家后甚至打开了抽屉,从里面的压岁钱红包里抽出了一张粉红色的票子备用。
  她每年的压岁钱都是自己管,钱不多,但她来说是一笔大钱,她一般八二分,八成让妈妈存到她专用的那个定期存款账户里,两成留给平时应急,一般她都用不上的。
  那人也算说话算话,这晚上没有再每天给赵一栗发短信了,但他开始和赵一栗各种“校园偶遇”。
  赵一栗不明白,那个人怎么就能准确地预判她什么时候能一个人离开教室,连她下楼打热水都能看到他。
  真的,好令人不适。
  赵一栗不仅生那个人的气,她现在还很生初中的自己的气,将心比心,她现在算是知道,宋润洋初中各种活动“恰好和她一组”,“恰好和她坐一起”,每天放学时看到“正好在等红绿灯”的她时,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宋润洋那时候居然每次都和颜悦色的,坐一起就陪她说话,陪她做事,放学陪她走时还帮她用自行车载手提袋,而不是冲她吼“你烦不烦”,他真的脾气太好的一个人。
  要是时光能倒流就好了,赵一栗中午郁闷得睡意全无,把脸埋在臂弯里悔不当初,她居然之前还觉得自己没必要为那些“单纯的喜欢”向宋润洋道歉。
  但宋润洋人不在学校,好像到下周才会回来,她觉得没头没脑地突然给他发一句“初中时候的事情和你说句对不起”也很诡异,还是别打扰他了。
  别想宋润洋了,她对自己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先想想自己吧。
  这一次放学,赵一栗专门走了北门,给老邢的借口是她要先打车去一个地方。
  “北门成天被家长接送的车和学生的自行车堵得水泄不通的,不如在南门打车哎,”老邢不知道状况,还给她建议,“南门毕竟走几步就是商圈,常年有车在附近等客。”
  赵一栗答得含糊,和老邢告别后就加快脚步,想赶紧去距离最近的主干道上打车。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老邢说的对,北门离开了校门后,都是小路,路两侧都是居民区,小街的灯也不算亮,走着更让人不安。
  就在她一边心跳加快,一边庆幸至少那个人没有发现她今天走北门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
  “栗妹,你不能这样对我的。”
  赵一栗吓得直叫,差点摔到街沿下去,发现那个人伸手要来扶,惊恐地一边踉跄一边退得更远,她大声说道:“你不要再靠近我!”
  “你之前说你不喜欢我的那些做法,我都让步了,”那个人一点儿为自己的行为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对赵一栗说话,“作为交换,栗妹,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甜头呢?这样躲着我算什么?”
  “我最后再清楚地说一次,”赵一栗压抑着心里同时涌动的愤怒和恐惧,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位同学,我感谢你对我的好奇,但tຊ是不管是你这个人,还是你对我表达好奇的方式,我都非常不喜欢,请你不要再做这些事了,谢谢。”
  “栗妹——”
  “我们不熟,请不要这样叫我!”
  “栗妹,我对你不是好奇,我是喜欢你,”那男生又开始试图和她并排走,那种身高的压迫感和他身上的那种汗味让赵一栗很不适。
  “其实最开始,就打篮球赛那回,我就觉得你挺好玩,那么小一只的人,声音能那么大,跳起来骂人特有意思。然后你戏剧节演那个涟漪,穿旗袍真有味道,我差点没认出来,颁奖典礼的时候就更漂亮了,平时穿着校服真不知道你其实那么有料,虽然现在剪了头发——”
  “别说了,我们是不可能的。”赵一栗坚决地说道,她开始伸出手去兜里摸手机,“请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再这样,我会告诉老师和家长,请他们来处理。”
  “你不会的,栗妹,你那么乖,那么听话,要是他们说,咱们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得委屈得呜呜地哭啊?”那个男生笑着看她掏手机的动作僵硬了,“再说了,别装得那么纯,就像对男的完全没想法似的,你平时和男的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女生可多多了。”
  “你初中的事也我打听到了,你那时候成天倒追宋润洋,被他拒了,你们整个初中都知道。但总不能还为一段单相思生我的气吧,栗妹,你看我追你那么久了,他管过你吗?他在乎你吗?他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你嘛。”
  “滚啊你!”赵一栗觉得自己的涵养已经到了极限,她小跑几步,到了一个路灯小面,四周这种明亮的感觉给了她更多底气,“我心里想大家都是同学,再怎么着我感谢你的一份好感,但你要这样,我没办法和你好好说话了。”
  “宋润洋是从来都不喜欢我,这是事实,不用你来说。但他不喜欢我,也不代表我就需要喜欢你啊!”赵一栗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觉得你的这些行为是在追求我,我只觉得自己被骚扰了,请不要再继续了!”
  这时候,赵一栗看到不远处有人,她赶紧趁着机会朝着那看起来是一家人的人靠了过去,然后掏出手机给老邢打了电话,一边大声说话一边干脆跟着那几个人返回了学校的方向,好在那个人再没跟过来。
  老邢好像都已经回家了,接了她的电话后,穿着拖鞋跑出来的,外套里面都是家居服。
  “卧槽,就这几天,出了这么多事?”老邢看着脸色惨白的赵一栗,“掌柜的,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居然一点儿都没察觉,还觉得我和你天天都在一块!”
  “先不说这个了,我真的觉得好奇怪,每次我和你,或者和班里的其他人一起行动,他都不会在附近,但只要我落单了,他就像提前知道了一样!”赵一栗想起刚刚的事情都后怕,“这次也是,他怎么能预判我走北门的?我走之前专门看了他不在附近,我才朝北门走的!”
  “不好说,”老邢眉头紧皱,“这事儿不能这样放任。”
  沉默,校门北门的街道还堵着,很多高三学生的家长已经提前来等孩子下晚自习了,车子停了一路,他们干脆走进学校,又往南门的方向走。
  “老邢,”无言地走了一会儿,赵一栗犹豫了好久,还是吞吞吐吐开口了,“就是,我之前就在想,你,能不能这段时间,扮一下我的男朋友,让那个人死心?放学和我一起去车站……之类的,婉婉那边,我会和她解释清楚。”
  这事儿甚至就是林婉婉提议的,之前赵一栗觉得没必要,但今晚的事情真的把她吓到了。赵一栗觉得直说“婉婉让你扮我男朋友”有点伤老邢,她说到一半吞了回去。
  “不,不是啊,我不怕婉婉误会咱俩。掌柜的,送你没问题,别说送你了,我天天帮你打车回去都成。”老邢愣了愣,他摸摸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但你说的人我有点印象,就是他好像是……在校篮球队打架又被清退出校队,身上还背着处分……你说,如果他要是真信了我是你男朋友,趁夜黑风高打我一顿,我……我还有没有命回去见婉婉啊……”
  “就是这个事,你要我干,我肯定咬牙干了,我为你光荣负伤,婉婉肯定也心疼我的。”老邢冲赵一栗露出了可怜幼小又无助的眼神,“但是就是你这假男朋友的人选……会不会老宋更合适?老宋听了这事肯定二话不说就帮的,打起架来,人两个一米八的……好歹一个吨位……”
  “我不想麻烦他,所以我才求你的。”赵一栗闭了一下眼,心里知道老邢担心得有道理,那人她看着都害怕,老邢胆子也不比她大多少,他们两个酸腐文青凑一起,1+1还不够0.5的,“没事儿老邢,我不勉强你,我再想办法。”
  其实还有个人选能干这事儿,但是赵一栗真不想找朱明宇。
  第一是朱明宇性格太野了,真兴奋起来打一架,反而把对方打伤、惹出乱子来,他不能初三毕业在即还背个处分,出了事她没有办法和叔叔阿姨交代。
  第二是她最近不高兴见到朱明宇,朱明宇泄密她参演戏剧节的事,是在报复她从前和他妈妈的那些告状,他们算有来有回扯平了。她不准备找朱明宇算账,但也不想再把自己把柄交他手上捏着。
  “别,别,你不要这个表情,我看了会觉得自己都不是个男人,操,我们掌柜的都这样了,我还犹犹豫豫的!”老邢把腿一拍,“我和你说,掌柜的,从今天起,我范明臣对外就是你的男朋友了,哪怕冯彬来问——”
  “那你记得赶紧和他把事情的始末解释清楚!”赵一栗立刻瞪圆眼睛,她的心脏真的承受不起再一轮“晓之以理”了,她被剪掉的头发也连一厘米都还没有长出来,“我不是让你公开对所有人嚷嚷,我们明天一起去和那个人说一下就行!”
  “好!走!管他的先试试看效果!掌柜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咱们应该还是能复还的,走,走!”
  “就是这样,请,就是,不是!X你X的!不准再骚扰我女朋友!”第二天是周五,傍晚一放学,老邢和赵一栗一前一后出教室,然后在那个男生又在南门附近出现时,埋伏在旁边的老邢一下子冲过来,用悲壮的口吻说道,“名花有主了你懂吗!没看到我成天和我的宝贝在一起吃饭吗!”
  “栗妹,真的假的?你这审美下降得有点厉害啊?我以为这人最多是个备胎呢。”那男生瞥老邢一眼,一脸不屑的表情,又勾起一丝笑来,对赵一栗说道“还是说,为了敷衍我,把这种人都转正啦?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随便你怎么说,”赵一栗双手一抱,“反正,从我主观上完全不喜欢你,从客观上我已经有了男朋友,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话说得霸道了,这附近的所有路,你们能走,我当然也能走,碰巧就遇到你,我也没有办法呀。”最令赵一栗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男生笑着吹了个口哨,还冲她挤了挤眼睛,“来日方长,栗妹,我们下周一见咯。”
  他走开前还把老邢上下打量一番,笑得更放肆了,就像在打量一串滋滋作响、准备刷蘸料的烤肉。可怜的老邢,赵一栗觉得他是豁出去了要给她撑场面,才没有吓得哆嗦。
  “什,什么人啊,我们学校还能有这种人啊?”在那人走之后,老邢用一种虚弱的语调说道,“我以前听说十一班大半都是借读的那种关系户,家里不说有权有势,至少也有钱,老师不好管,所以成绩才很差,当时我还觉得没有那么夸张,现在我有点儿信了。”
  赵一栗咬嘴唇,她现在生气不是为了那个男生,她觉得自己这事儿越搞越糟糕,半点儿没解决,还把无辜的老邢扯进来,和她一起担惊受怕的。
  “对不起老邢,”站在公交站台上,赵一栗不停地和老邢道歉,“我,我要不和他把话说清楚,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千万别,我以后天天送你来车站,就算他要来骚扰你,咱们两个人,他不至于对你动手动脚的。”老邢看着赵一栗,“掌柜的,你不想告诉冯彬我理解,他那人有点儿刻薄,回头问你为什么就你被缠上了,你还被怄住,但这事儿为了你的安全,我觉得该和你爸妈说一声,看你爸妈能不能在北门接送你一段时间,他再嚣张,肯定不敢舞到你爸妈眼前去。”
  “我妈不会开车。”赵一栗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事,用不着拿这种事烦他们。”
  “这种事都不说,还要说什么事tຊ?掌柜的,就那人的体格,别说你了,我都能被轻轻松松拖走,他对我最多打一顿,把我打骨折了,他家就是有天王老子,我也能让他进局子留案底。但对你呢?别的不说,就说昨晚上,他万一把你拖进哪个没人的巷子里、对你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就算他进局子,你不还是受伤害吗?我说难听点,他要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别说反抗了,他能让你叫都叫不出声。”
  赵一栗被老邢说得浑身轻微发抖,她抱住自己的胳膊,小声说:“可能我真的不该去做这个戏剧节,搞出这么多事。”
  “别这么说,掌柜的,是那个人烂。他也说了,从篮球赛他就留意你了,咱们是好玉,不怪恶贼惦记,反怪自己太值钱,世上没这种道理。”老邢拍着赵一栗的肩膀不断安慰,“你别害怕,往后在学校,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就是去卫生间,我都在门外守着,别怕,我老邢别的本事没有,保护一个女生,还是没问题的。”
  “我一定把你今天说的所有话,都转告给婉婉,”赵一栗感动万分,“让她知道,老邢是个真男人。”
  “好哎,谢谢掌柜的,”老邢笑逐颜开,刚刚的严肃瞬间荡然无存,“我陪你坐几站再打车回来吧——不止是为了你,我直接打车到小区门口,我也怕他还埋伏在四周要打我啊哟喂!”
  下一周的周一,宋润洋回来了,而且挺早就到了教室。他走进来的时候,赵一栗正交完了周末作业、在一扇扇地推窗户。她来得早,每次都自觉干这个活,让教室里透透气。
  高中的教室用的是推拉窗,比初中的那种省力不少,但他们教室周末时窗户是锁上的,再打开需要去掰一个卡扣。
  本来那卡扣是很容易打开的,但窗户用的时间久了,难免就生锈,有一扇窗户的卡扣很紧,赵一栗每次都要弄半天,甚至要借助签字笔的笔头。
  别说宋润洋靠近他,他推开教室门,她背对着都知道是他回来了,但是她没有回头,继续抿着嘴在和那个卡扣发脾气,也算是发泄一下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破事带给她的糟糕情绪。
  “咔哒”一声响,宋润洋的手越过她,又轻轻拨开她的手指,卡扣开了,他把那扇紧闭的窗户轻推了过去,风一下子就吹了进来,拂到了赵一栗的脸上。
  她转过身去,就看到宋润洋低头冲她笑,心情挺好的样子,嘴里说道:“赵一栗,我回来了。”
  看来他的高考奶茶店积分卡攒得挺顺利的,看他高兴,赵一栗也跟着扬了一下嘴角。
  但她马上又觉得自己真的好没出息。因为她就那么看宋润洋一眼,差点就想这么抓住近在咫尺的他,一股脑把上周发生了多么恐怖的事情都讲给他听。她知道,他听完后不止会想办法帮她解决麻烦,还会耐心地安抚她的所有不满和不安。
  宋润洋身上那种熟悉的香味环绕她,甚至令她想起他之前抱紧她、轻声不断轻声安慰的那种感觉。
  她这几天经常梦到这一幕,她甚至暂时放任了自己沉溺于这样的梦境中,因为能让她紧绷的神经在有宋润洋存在的梦里得到片刻的放松和休息,哪怕代价是她醒来满脸都是眼泪、枕头都泛着轻微的潮意。
  “怎么啦?”她就愣了这一下,宋润洋的语气都困惑起来。
  “我没有睡醒。”她低下头去揉眼睛,让眼圈的泛红和湿意看起来像是睡眠不足导致的身体反应,“让一让吧,我回座位了。”
  白天的时候,赵一栗几乎就没有离开座位,午饭也就在学校食堂吃的,没吃几口,和老邢就像惊弓之鸟一般回了教室。
  其实只要不出教室的门,那个十一班的男生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大大咧咧往实验班的教室里走。所以赵一栗每天上课还是正常上的,班主任冯彬最后一节班会课时拿了一打崭新的卷子进来,宣布班会课做卷子的时候,她还真心实意地跟着所有人哀嚎了。
  “喊什么喊?”冯彬眉头一皱,把手里的纸扬了扬,“这卷子本来是你们的周末作业,这节课拿给你们做完了,周末就没有数学作业。”
  欢呼声立刻取代了刚刚的呼天抢地,赵一栗马上拿出了签字笔、自动铅笔、橡皮、草稿纸、尺子,进入了战备状态。
  “掌柜的,我到时候能抄一下你前面的题吗?”她听二胖小声问她。
  “不可以,你就是要好好做前面的基础题。”赵一栗认真地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卷子是什么难度,后面的题,你反而可以抄,前面的先自己尽力做,好不好?”
  有了赵一栗的保证,二胖用力点头,嘴里说着:“掌柜的,你人真好,要不是我先喜欢楚湘了,我肯定现在最喜欢你。”
  “你都拿楚湘和我比了,也太看得起我了。”赵一栗被二胖逗笑,她真的觉得二胖很像那种地主家的傻儿子,“快做题吧!别想东想西的了。”
  她这么说人家二胖,结果她自己却在走神,因为她意识到上课铃声响之后,宋润洋的位置都还空着,冯彬显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还问了宋润洋现在那个脾气古怪的同桌“人去哪里了”。
  班会课四十分钟都过了将近一半,宋润洋才慢悠悠从教室外面走回来,他开门,讲台上的冯彬就看过去:“宋润洋,上课都那么久了,去哪儿了?”
  宋润洋皱了一下眉头,没回答。
  “班里不管是谁,都不能这样无组织无纪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冯彬一直对宋润洋都是很客气和缓的,宋润洋一个字也没答,冯彬就挥手让他回座位了,“就剩二十四分钟,这张卷子你做完了、没出大错,我就不追究你。”
  这怎么可能做得完!赵一栗刚拿到题时大体扫了一下,就知道这套卷子是冯彬最得意的高难度练习题,从前发给他们周末回家都是“能做多少是多少,别去网上给我找答案”,今天应该是班会课横竖没有别的事,才拿来给他们写的。
  但宋润洋只“嗯”了一声,就手插在兜里淡定地往他座位走,连脚步都没有加快一点儿的意思。他这个态度显然让冯彬不太满意,冯彬干脆跟着他、就站在他桌边盯着宋润洋写卷子。
  天啊,要是冯彬站在她边上看着她做题,她会的题怕都会不知道该怎么下笔,赵一栗一边想一边喝令自己收回心思——还说一会儿给二胖抄呢,她总共也没做出几道!
  下课铃响了,赵一栗那张卷子就做了三分之二不到,她的卷子丢给了二胖,心里担心,去看宋润洋那边,他果然还在写。
  冯彬没有说话,就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地看着,直到数学课代表被班里其他人的卷子收好、交给他。这时候宋润洋也停下了笔,冯彬把宋润洋的卷子拿起来的时候赵一栗看到了,反面的大题密密麻麻,宋润洋写满了。
  冯彬把宋润洋的卷子简单翻了翻,最后抬起头来等待结论的宋润洋说道:“做得不错,但班里的事情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后还是要记住,下不为例。”
  宋润洋点点头,冯彬冲班上所有人挥手,说完“放学,放学,该放松就好好放松!”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赵一栗这才松一口气,伸出手捂了一下自己因为做数学题而发烫的脸颊——她那个时候把这个戏称为“CPU过载运转导致的大脑异常发热”。
  回过头来说,老邢这一天信守诺言,几乎一离开教室就待在赵一栗身边。
  而他的行为引起了班里不少人的在意,甚至调侃道:“老邢,你就这么吃二胖的醋啊!”
  “吃呢,我今晚吃饺子,就差一盆山西老陈醋!”老邢这会儿正已经收拾好了书包,站在教室门口等赵一栗,“走,掌柜的,我送你。”
  有好事者这时候问道:“老邢,哎我真的糊涂了,你,掌柜的,老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谁来讲讲清楚呗?”
  “哎,本来我和掌柜的想保持一点儿低调,拿老宋打个掩护的,谁知道半路两地分居,我这心里一下子没着没落。”老邢叹气,大声说道,“那掌柜的当然和我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啦!灵魂伴侣懂不懂?那出戏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们也该分清演戏和现实了!以后别再乱说了,我老邢不乐意听你们编排掌柜的和其他人的绯闻啊!”
  赵一栗没想到老邢居然在班上这样说,他都没有和她商量过,好在冯彬现在人不在。
  她也不敢这时候去看宋润洋的方向,在教室剩下的同学的起哄和嘘声里,她低着头赶紧收拾好东西、拉着老邢走人了,而她这个动作,在旁人眼睛里无疑是承tຊ认老邢的话。
  至此,因为戏剧节产生的所有关于赵一栗和宋润洋的暧昧流言,彻底被终结了,一个月不到,来一阵风,去一阵风,之后的时间里,几乎没有再被任何人想起、提起过。
  “不是,在班里也不用那么高调地说吧?”往南门走的赵一栗感到了不安,“说好在那个人面前才演的!”
  “掌柜的,那人摆明了不信咱们昨天演的那一出,我琢磨着,得让身边的人都信了,他才可能信,而且我昨晚回家仔细想了,咱们班里应该有那男生的眼线,不然他怎么可能把你的行踪摸那么清楚。”
  “我先斩后奏,但你别怪我,先和你讲你肯定不同意。”老邢苦口婆心,“掌柜的,你要这么想,这是一举两得,这样更没有人说你和老宋了。而且你别怕,冯彬追究起来,你手机里那些短信都是证据,他最多治我们一个不及时报告老师,我给你挡着。”
  “婉婉,你怎么来了?”走出教学楼,老邢带着几分惊喜地看向从一旁的灯下迈着坚决的步伐和坚定的眼神走过来的女孩,“呃,我——”
  “昨天的事情,一栗都和我讲了,让你扮一栗男朋友这件事,是我和一栗提议的。”林婉婉抿了抿嘴唇,“我想保证一栗的安全,但也不能让你为了我们……有挨打的危险。”
  “所以,就是……”林婉婉低头看自己的脚,小声说,“我也和你们一起先去南门,等我和你送了一栗去车站,再一起回北门,那个人看我和你是两个,总不至于猖狂到打两个结伴的人吧?而且我爸妈还在家,一个电话就叫下来了。”
  幸福一下子爬上了老邢的脸,他看着林婉婉,表情那叫一个春暖花开,让赵一栗觉得,她这会儿就是脑袋上那个闪亮的电灯泡,应该尽量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比较好。
  挺好的,感觉这红娘的线,她是拉得差不多了,赵一栗短暂地开心了一下,但很快看着越来越近的校门,陷入了忧愁。
  当他们像三只野猫崽子在校门口探头探脑、一脸警惕地侦查四周,迟迟不敢往外走时,赵一栗突然感觉到身后有熟悉的感觉在靠近,还没有转过身,然后就听到宋润洋说话的声音:
  “不用看了,那个人不会来了。”
  她本来因为十一班那个人上周末最后留下的话不安定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范明臣,我和她有几句话说,今天我陪她去车站,这几天谢谢你们两个。”
  她回过头,看宋润洋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同样是一米八多的个子,同样是影子几乎能把她笼罩其中,但她就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不安全。
  “你和林婉婉回北门吧,别担心,这事情已经结束了。”宋润洋对老邢说完后,自然地伸过手来拿赵一栗的手提袋,赵一栗松开了手,就这么让他把袋子拎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的?”走了几步,赵一栗忍不住问,“你今天才回来。”
  然后她听宋润洋叹了口气,他伸出没帮她拎袋子的手拉住她的一只手腕,力道依然很轻,她怕被人看见,挣了一下,他就立刻松开了她。
  可能就是因为宋润洋一直都是给予她随意摆脱他的自由,所以反而让她会毫无顾忌地跟他走。
  一次又一次,带她逃学,发现她躲在教室里哭泣后带她去那个奇怪的地方吃晚饭,然后是今天,她甚至已经不会主动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宁愿和范明臣那样,也不告诉我,多少天了,还隔着一整个周末。”宋润洋把她带到商圈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商家隙口,停下来,低头看她,“赵一栗,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赵一栗刚刚想开口否认,宋润洋就又开口。
  “我觉得,抛开其他所有的——”宋润洋闭了闭眼睛,他抿了一下嘴唇,再开口时,声音更和缓平静了,“赵一栗,你自己也说,我们五年同班同学,所以,我们至少应该是彼此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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