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的话脱口而出，想收也收不及了，拉着她赖床的男人听得清清楚楚。
厉霆骁倏然睁开了眼，眉梢全是笑意，哄道：“好姑娘，你再说一遍。”
都说祸从口出。
江颜窘迫地提着毯子掩住自己的脸，试图通过让阿贝贝隔在两人之间缓解这种尴尬。
毯子被扯开，觉醒的雄狮欺身而上，厉霆骁将她的手腕压在头顶两侧，耐心和期待值拉满，“颜颜，再说一遍。”
被困得无处可躲，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是独属于厉霆骁的，江颜视线往下看就是不去看他，闷声说了句：“你听到了不是吗。”
身下的人儿小脸微醺，耳根红透，厉霆骁没再逼她，亲了亲她的鼻尖。
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江颜推开他，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屏幕接听，方蕊急切地指责声闯进来：“江颜，我们不就是把你叫到苏市来跟我表姐见了一面吗，你至于把我表姐赶尽杀绝吗，你知道她念完京大的硕士付出了多少......”
江颜直接挂断，拉黑。
被挂了电话的方蕊气急差点要摔手机，赵暖阳在她身旁哭得不能自已。
她想不通自己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江颜，想结识一下，发展自己在商圈的人脉，事情怎么就到了今天这样。
《京济周刊》全面停刊，她被社里开除，总监明里暗里告诉她，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和工作室会要她。
四年本科，三年硕士，前途止步于此，王海梅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该不该安慰。
以为一早上接了通晦气的电话小姑娘心情会受影响，谁知她只是翻了个身，笑盈盈地问：“厉霆骁，你干的？”
江砚打电话过来问她为什么淋雨的时候，她根本没说实话，能为她出头的，除了厉霆骁她找不出第二个。
厉霆骁倒是坦诚地承认：“是。”
侧躺着，指节分明的手捏着她的下颌骨用力的亲了一口脸颊，轻懒挑逗地说：“为了表示感谢就以身相许吧。”
“你......你怎么老这样。”
“哪样？”他单手支头，好整以暇地问。
江颜翻身起床进浴室洗漱，倩影只留下一句控诉：“流氓。”
浴室里的布局和装潢让她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是在酒店，没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她又从浴室里出来，颐指气使道：“没有牙刷和毛巾我怎么洗漱。”
厉霆骁换了身常服，边扣上衬衫的扣子边说：“等着，哥哥去给你拿。”
去而复返的人拿着一蓝一粉的毛巾和配套的牙刷回来，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江颜正要接过，厉霆骁却拿着那只粉色牙刷自顾自地给她挤了牙膏，虚揽着她进了浴室。
明亮的洗漱镜前，一大一小的身影站在洗手台前一块刷牙，镜子里映着的男人一边刷牙一边透过镜子去看身旁唇角沾了一圈白色泡沫的小姑娘，江颜被他盯得不自在极了，满嘴柠檬味的泡泡含糊不清地问：“这里是哪？”
“江市。”
江颜：“......“
她知道是江市啊，醒来的时候就得到过这个答案。
她是想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
“我是说，现在这里是什么地方。”
“咱家。”
“......”
“......”
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对一旁春心荡漾的男人的无语，江颜惩罚性地用手接了捧水往他身上招呼，没好气地说：“冲冲冷水冷静冷静。”
她吐掉嘴里的沫沫，迅速洗漱出去。
门口敲门声响了许久，江颜出来才听到，礼貌地说了声：“请进。”
进来的人让她顿时间怔愣住了，这个眉目慈祥的阿姨不就是给她送过饺子甜汤圆的人吗。
“吴阿姨？”她惊讶地问道：“您怎么在这里？”
吴妈笑得一脸温和，喊道：“太太，您可以叫我吴妈，厉先生是我的雇主。”
她在明月路见到吴妈误会对方是她的邻居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但是那声“太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江颜纠正道：“您还是叫我江颜吧。”
吴妈一脸为难，“这......太太，您别为难我了。”
什么意思？这怎么就是为难了。
还没等她问明白，吴妈毕恭毕敬地转移话题道：“太太，隔壁是先生给您准备的衣帽间，里头的时装都是新的干净的，您可以放心换洗。”
“在江市的这段时间，都由我为您服务，有什么需要您吩咐我就好。”
“早餐厨师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随时用餐。”
直到吴妈退出去，江颜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是厉霆骁的太太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谈恋爱是谈恋爱啊，结婚是结婚，这是两回事。
浴室里身后出现的高大身影贴着后背环着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贴在腹部的手逐渐收紧，直到她的腰线贴合着他的胸膛，不留一丝缝隙。
厉霆骁亲了亲她的耳垂低语道：“乖乖，在想什么？”
娇嫩的耳垂敏感极了，江颜被弄的痒得偏头挣扎，“厉霆骁，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解释什么？”
缱绻缠绵的嗓音好似情人在呢喃。
江颜问道：“为什么你家的佣人叫我太太？”
“什么你家我家，明明是咱们家的。”
“重说。”
堵着口气的江颜权当没听见一样，他不再去含弄她的耳垂，转而去亲她的下巴，甚至开始下移轻轻啃咬。
她吓得妥协道：“咱们家的行了吧。”
厉霆骁问：“那我是你的谁？”
江颜不答，他作势去啃她的颈间的肌肤。
“男朋友。”
答得不情不愿的。
他依旧耐心引导着，问道：“男朋友以后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她知道，但是她说不出口。
......
又来了，他就只会耍流氓恐吓她，“丈夫。”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厉霆骁问：“那佣人叫你太太有什么问题？”
???
“你这是强盗逻辑，我们还没结婚，怎么就没问题？”
他噙着笑意问：“那结婚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第67 章 厉霆骁，那你呢
“......”
感情在这等她的话呢。
谁家好男人谈一个月就说结婚的。
江颜挑着眉打量他，玩味地缓缓吐出几个字：“长得丑还想的美。”转身就出去。
一楼餐厅里，桌上全是江市的特色早点，生煎包上还冒着油光，她没什么胃口，只想吃些带汤汁的。
吴妈候在餐桌旁看她兴致缺缺的样子体贴地问：“太太，要不要尝尝阳春面？”
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不习惯。
最后跟认命一般，江颜点了点头。
跟着下来的厉霆骁吩咐道：“阳春面放葱的，做碗小馄饨来。”
她不吃葱花，自然没什么异议，只四处张望着这幢小洋楼的法国复古绿为基调的装潢，颇有民国小资派的风格，白光射灯足够敞亮，让室内不够明艳的复古色调不至于显得阴暗。
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园中的西府海棠上沙沙作响，白色噪音提醒着屋内的人，外头下着小雨。
吴妈从餐厅里端了托盘出来，上面放了碗小馄饨，给她拿下来的动作十分注意细节。
盛着刚出锅的小馄饨的细腻润泽的白瓷碗温度烫得吓人，怕烫着人还特地用大小适宜的手编竹篮框着，为了避免虎口处接触碗口，只托着碗底。
这种细节的把控落入有些强迫症和洁癖的江颜眼里，潜意识的好感让她开始有些能够接纳这个厉霆骁请来照顾她的阿姨。
“先生，太太，你们慢用。”
吴妈很有眼力见的把餐厅留给两人，江颜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身旁的人：“你上哪请的人？”
“想从我这挖墙脚？”厉霆骁放下了手里的黑咖，轻漫挑逗地说：“不如挖我，想要谁都能一块打包带走上你家去。”
她就多余问。
听他又是这副没正形的样儿，江颜收了话，捞起一个小馄饨吹了吹，温度适宜后放进嘴里就听到他说：“她是老赵的前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江颜差点没被嘴里破开馅料的小馄饨呛到。
厉霆骁给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了顺气，“好点没有？”
他一副语不惊人不罢休的样子，江颜着急道：“那你请她来干嘛？！”
就这么怕被两家人知道他们的事？
他是有多拿不出手。
厉霆骁捏了捏她的脸，“乖乖，我就这么见不得光？”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颜解释道。
”行，那我现在就收拾收拾，备好嫁妆上你家提亲去。"
江颜拉住他，“别这样，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们这样太快了，而且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哥说。”
眼看小姑娘吓的不知所措又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厉霆骁揉了揉她的头发，到底不忍心再逼她，妥协道：“别担心好吗，以后你说公开就公开，我绝不给你添乱惹你烦心 。”
“吴妈不会往老宅里乱说的，我有时候工作忙，顾不上你，你安安心心让她照顾你。”
不公开就不公开吧，没名分也成，只要她还在，有什么大不了的。
总归是他贪心冒进了，得到了又想要更多。
江颜乖巧地点了点头，揪着他的袖子问道：“你在江市会很忙吗？”
“厉家在江市的分部一直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觉着山高皇帝远，总部管不着，这次既然来了就要整顿整顿。”
“你是说厉霆延？”
厉霆骁笑了一下，他的小姑娘在感情面前呆呆傻傻的，在别的事情上倒是聪慧。
他欣赏的目光看着她，问道：“怎么猜出来的？”
“以前在家里吃饭听外公和我哥聊天，说厉霆延因为犯了什么错被下放到分部去了。”
厉霆骁眼神示意她继续。
“厉家的分部应该不少，但是你堂叔就他一个儿子，总不能舍得他跑到国外，那定然是在国内。”
“敢在你手腕下作乱的，除了你堂弟还有谁，厉家这一辈能跟你争权的人也只有他。”
江颜清了清嗓子故作老成地模仿道：“厉氏百年基业涉猎广泛，就是老厉掌权的时候也是各系各支诸侯纷争，争钱的、夺权的大事小事不断，霆骁这小子不简单啊，进集团五年就把人心收拢得差不多，老厉努力二十年也没能完成，阿砚，你这些年做的也不错，但也要虚心跟人家学学。”
她模仿江老爷子的话逗乐了身边的人，厉霆骁说：“你家老爷子都知道欣赏我的好，偏偏有个这么不识好歹的外孙女。”
“你少得意，外公欣赏你是出于商业上的眼光，要做他的外孙女婿，你可能还不够格呢。”
话题从浅显交流到了更深的维度，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问题却不得不去正视，江颜忽然收起嬉笑，澄澈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那双锐利中透着深情的黑眸却依旧看不透，转而很认真地问：“厉霆骁，之前南枝姐给我发了一堆相亲对象的照片，你说他们都是利益至上者。”
“那你呢？”
外公把她捧在手心里，哥哥替妈妈和外公撑起了这个家，替她遮风挡雨不让她掺和外头的弯弯绕绕，她能做的无非就是保护好自己，不给他们拖后腿。
不管是厉霆延还是严淮有意无意的示好，她虽然看不懂爱情，却看得懂利益，厉家也好，严家也好，有感情也罢，没感情也罢，谁娶了她都能得到江家的资源和扶持，这是外在的客观事实。
因为江沐兰和厉辞修联姻的失败，江颜深知，外公和哥哥都不允许她选一个为了利益靠近她的人，而她也不过才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也只想要一份不掺杂利益的感情，和对方相知相爱，然后领着她的爱人到外公和哥哥面前，大大方方的说，这是她自己选的人。
这才叫拿得出手。
可厉霆骁，她看不懂。
他对她又好又坏，可她也能感觉到厉霆骁是喜欢她的。
但是这种喜欢在两个大家族面前，谁又能保证纯真透明呢？
第68 章 是你的味道，不是你身上的味道
坐在她身旁的人，那双锐利狭长的黑眸深不见底，没有丝毫退却和闪躲，坦坦荡荡，“颜颜。我很高兴你能这么问我。”
厉霆骁温热的双手握着她娇嫩纤细的左手，回以最热烈的赤诚道：“我的爱仅仅只是因为你，从来跟你姓不姓江没关系。”
他的承诺和他的爱向来就不是口头说说而已，他的所有身家都压在了江砚手里。
如愿，那便是彩礼。
如果她不爱他，那就是嫁妆。
江颜不懂他和江砚私底下的承诺，但只要他说的，她就是想要信他。
一谈回感情，小姑娘又是一副呆呆傻傻的迟钝样，厉霆骁摩挲着她的手背后亲了亲，提醒道：“小馄饨再不吃就凉啦。”
她回过神来专心吃面前的小馄饨，中途想起什么还问了一嘴：“赵叔为什么会跟吴妈离婚？”
“这么八卦？”厉霆骁笑着捏了捏她因为塞满馄饨鼓起小包的脸颊，“他俩感情没有太大的问题，因为她不能生育，然后分开了。”
“两人本来都在老宅里工作，分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爷子就作主让她到我外头的住宅伺候。”
似乎是看出江颜的顾虑，他补充道：“平常她见不着老宅的人，放心吧。”
虽然可能怕被家长发现的人是她，但老提醒她，好像是抓住了她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一样，江颜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没好气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被发现了挨打的也是你。”
“厉爷爷和外公才舍不得打我。”
他轻笑出声。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她的毕业旅行来得不凑巧，赶上江市雨季，大大小小的雨不间断地下就算了，南风天弄得哪哪都是湿气，外头的潮气重的连扑面而来的风里的水汽都能洗把脸了，让人没有丝毫要出门的欲望。
吴妈忙着张罗让佣人开除湿机除湿，屋内各个角落布上了除湿袋才勉强维持住室内的干爽。
糟糕透了的天气让江颜哪也不想去，早饭后就被厉霆骁拐进书房里当书童。
忙着办公的人说了要她作陪，干什么都好，待在书房就行，她换了身舒适的睡衣慵懒地窝在书房柔软的复古沙发里玩手机。
没关的书房门口响了两下。
沈澈立在门外，深灰色的西服淋了几滴雨的地方被染成墨色，像是刚从外头进来的样子。
厉霆骁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到沙发上的人身上，又看了眼门口，清冷地说了句：“进来。”
沈澈大步进来，路过书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时先喊了句：“江小姐。”
江颜勉勉强强从手机里分了只眼睛出来给他，有气无力地问道：“外边还下雨吗？”
还没等他答话，她扫到对方身上的水迹，自说自话道：“算了，肯定没停。”
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他朝办公桌上的人走去，搁置在桌上，“厉总，都办好啦。”
厉霆骁扫了眼桌上的车钥匙，淡淡道：“车钥匙该给谁你不知道？”
沈澈又重新抓起车钥匙，朝江颜走过去，“江小姐，这是厉总让我给您买的车，应该能满足您这段时间在江市的出行。”
从手机里移开视线，看了眼他递过来的车钥匙。
帕加尼。
她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说：“这鬼天气我连门都出不了，要车有什么用。”
沈澈看了眼事不关己办公的人，又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继续专心玩手机的人，只能尴尬地立在那里。
“......”
一集电视剧结束，片尾曲让她有了多余的注意力，看到沈澈还傻站在书房正中央对着她，江颜坐了起来，问道：“车停在哪呢？”
“停在院子里了。”
江颜点了点头，朝他伸手接过车钥匙，跑到窗边往外看。
院子里头停了两台车。
一台是昨晚他们从苏市开过来的黑色帕加尼，上边一串8跟它的主人一样，处处彰显着狂傲与尊贵。
旁边那辆同款的白色车子，上边的车牌号同样让她无语。
一黑一白的帕加尼并排停着，她忽然想起了明月路地库里一粉一蓝的阿斯顿马丁，喊道：“厉霆骁，你过来。”
办公桌上的人停下手头的工作起身过去，江颜指着那辆车牌号为江A666666的白色帕加尼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厉霆骁一脸无辜的样子，转头问：“沈澈，大小姐问你怎么回事。”
沈澈：“......”
“你少拿沈澈说事。”
这是老板和老板娘的修罗场，沈澈惜命地找了个借口：“厉总，如果暂时没什么事我先去借个方便。”还体贴地为了老板的尊严关上了书房的门。
站在她身后的人长臂一揽不知悔改道：“白色不好看吗？”
“我以为你会喜欢。”
“你这是承认了？”江颜抓着锁住她锁骨的手，妥协道：“在江市开开过过瘾得了，回去就别这么张扬了。”
身后的人把脸埋进她的颈间，贪婪的撷取来自于她身上雌四烯醇作用散发的香味，沉闷地应了个“嗯”。
听起来不情不愿还委屈至极。
江颜这回没有丝毫要纵容他的意思。
那两台情侣色的阿斯顿马丁要是一块开出去，她下一秒就能接到江砚的电话轰炸。
面对厉霆骁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面对她哥步步紧逼的盘问，江颜拎得分明，想也不用想自然是选择前者。
炙热的呼吸喷撒在她稚嫩白皙的肌肤，像是被人拿了柔软羽毛搔痒似的，江颜痒的直发笑又挣脱不开，边笑边喊道：“厉霆骁，你这是在泄私愤。”
“宝宝，你身上香香的。”
江颜揪着自己的睡衣衣领嗅了嗅，确实闻到了睡衣上的山茶花的熏香味，还有她身上的甜橙的沐浴露香气，问道：“洗衣液的味道还是沐浴露的味道？”
“都不是。”厉霆骁说：“是你的味道，不是你身上的味道。”
她的味道和她身上的味道就跟那句“我要的喜欢是因为我是江颜，不是因为我姓江”一样抽象。
江颜好奇地问：“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