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从小便告诉他:是家里本有三间铺子,正是戴向蒙暗使手段搞没了一间,而那间铺子正是他父亲的。若那铺子还在,自己便能继承,何必现在靠着每年半间铺子的分红过着?
对戴向蒙和戴家,他是又恨又怕——恨是暗恨,怕是又暗怕又明怕。
见李祖耀变了脸色,祝馨知道已达到目的,于是道:“席间戏台子正热闹呢,李公子不妨去看看。我去看看琳姐姐,便不多陪了。”
言罢不等李祖耀回答,便行礼转身,快步离开。
丝竹阵阵,梆鼓声声,婚宴正是热闹时候,越是热闹,霍旸越不敢松懈,毕竟凌霄盗就喜欢在这样阖家欢庆之时作案,更何况祝馨和董知筠这两个棘手之人今日都在,更不能掉以轻心。
是以霍旸特意将自己的巡逻路线调得多经过堂屋几次,好看住祝馨,谁知不过一个巡逻来回的功夫,祝馨便从座位上消失不见。
霍旸登时心头一惊,飞快扫视一圈四周,发现祝馨与董知筠皆不在席间,一颗心从膻中提到咽喉,迅速从周围伺候的佣人口中问出祝馨离席往新娘处去,立即请丫鬟带自己过去。
但一路上都未看到祝馨或是董知筠的身影。眼看便要到新人住处,霍旸觉得就此过去颇为不妥,正打算开口告辞,余光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在东边层层花木掩映间一闪而过。
霍旸何等目力,不过一瞬,他便看出那是个男子,且轻功极好。
轻功极好、在周家大喜日子出现在后宅,除了韩凌霄还能有谁?
此念头一闪而过,霍旸瞬时将一切旁的事情抛之脑后,全部精力都放在那个身影之上,匆匆向婢女道了谢,往那人影方向赶去。
17.韩凌霄
霍旸紧追那道灰白身影,一路来到东边院落,埋头向前却被家丁拦下:“此处是家主住所,不便接待。客人还请到前堂入席。”
经此提醒,霍旸才发现自己来到主人院落之前,不请自来,着实不妥。但一心都在那人影之上,若就此返还,他又不甘心。
短暂相持之际,霍旸忽然看到院内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那人坐在屋脊上,正看着他。
不是他正找寻的人又是谁?
霍旸的些许犹豫瞬间消散,目光箭一般瞄准了屋脊上的活靶子,迅速向家丁说了声“不好意思”,随即快步走到tຊ偏僻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人,生怕一眨眼他便消失不见。
一时到了南墙樟树下,一片树枝晃过,屋脊上的人便不见了。
霍旸倏地睁大眼睛,还用力眨了眨,但屋脊上空空如也,仿佛从未有人待过。
霍旸心里一急,也顾不得深思熟虑,只草草看了周遭一眼,确认无人后,右脚用力一蹬,窜上墙头,接着避开院中仆婢,一路窜上屋顶,伏身贴瓦,爬到屋脊,想着在那人方才坐过的地方看看可遗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什么也没找到。无措之际回头,却看到那人不知何时已到了周宅围墙之外,蹲在树间轻挥右手,仿佛招呼他过来。
这一举动落在霍旸眼中无异于挑衅,激起他的好胜心——今日定要看清此人的真面目!
如此一前一后、一追一赶,二人从城东一路跑到西城门附近。却不是飞檐走壁,而是耐着性子在人潮中的暗中角力。
一出周宅,那人便一头扎进人潮之中,还专门挑繁华的主路,往那摩肩接踵之地中间走,逼得霍旸空有一身功夫却施展不出分毫,只得耐着性子,用最为基础的脚法在人潮之中伸着脖子追赶,如一尾困于浅滩的鱼,艰难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