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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清晨带着雨后的潮湿。 方昭在房间醒来时,阳光透过窗帘在床上投下细密的光斑。他翻了个身,脖颈传来一阵刺痛,金牌的绳子还挂在脖子上,金属边缘在皮肤上压出了一道红痕。 床头柜上摆着半瓶没喝完的香槟,冰桶里的水早已化开,浸湿了垫在下面的赛事手册。方昭伸手去摸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连串未读消息的通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99+。 教练组的,队友的,赞助商的,媒体的…… 但没有一条来自波士顿。 最新消息是母亲发来的语音:“儿子,妈妈为你骄傲。” 方昭点开,母亲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听完,拇指在回复键上悬停了几秒,最终只是回复了个笑脸,然后锁上了屏幕。 餐厅里,教练组已经围坐在角落的长桌旁。方昭走进去时,陈志明正用平板翻看昨晚决赛的技术统计,见他来了,招了招手。 “睡得好吗?”陈教练推过来一杯黑咖啡。 方昭接过,摇了摇头。宿醉带来的钝痛感在太阳穴处一跳一跳,他抿了一口咖啡,苦得皱眉。 “第七局那个发球变化,”陈志明把平板转向他,“是临时决定的?” 屏幕上定格在决胜局的赛点,方昭侧身发球的动作被放大,球拍与球的接触点清晰可见。 “嗯,”方昭放下咖啡杯,“突然想起小时候打球的节奏。” “打得不错,”陈志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反手位还是被老奥抓了几次,下次——” “下次?”方昭打断他,声音有些哑,“没有下次了。” 桌边突然安静下来。 陈志明皱眉:“什么意思?” “我是说,”方昭扯了扯嘴角,“奥运四年一次,下次我不一定还能站在决赛场上。” 所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早餐后,方昭回到房间,刚关上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金牌呢?不会丢了吧?” 徐浩拎着一袋吃的闯进来,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方昭的脖子上。 “还挂着呢?”他大笑,“洗澡都不摘?” 方昭没接话,从脖子上取下金牌,随手塞到枕头下面。 “还是老习惯,”徐浩把早餐摊在桌上,“重要东西…
巴黎的清晨带着雨后的潮湿。
方昭在房间醒来时,阳光透过窗帘在床上投下细密的光斑。他翻了个身,脖颈传来一阵刺痛,金牌的绳子还挂在脖子上,金属边缘在皮肤上压出了一道红痕。
床头柜上摆着半瓶没喝完的香槟,冰桶里的水早已化开,浸湿了垫在下面的赛事手册。方昭伸手去摸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连串未读消息的通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99+。
教练组的,队友的,赞助商的,媒体的……
但没有一条来自波士顿。
最新消息是母亲发来的语音:“儿子,妈妈为你骄傲。”
方昭点开,母亲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听完,拇指在回复键上悬停了几秒,最终只是回复了个笑脸,然后锁上了屏幕。
餐厅里,教练组已经围坐在角落的长桌旁。方昭走进去时,陈志明正用平板翻看昨晚决赛的技术统计,见他来了,招了招手。
“睡得好吗?”陈教练推过来一杯黑咖啡。
方昭接过,摇了摇头。宿醉带来的钝痛感在太阳穴处一跳一跳,他抿了一口咖啡,苦得皱眉。
“第七局那个发球变化,”陈志明把平板转向他,“是临时决定的?”
屏幕上定格在决胜局的赛点,方昭侧身发球的动作被放大,球拍与球的接触点清晰可见。
“嗯,”方昭放下咖啡杯,“突然想起小时候打球的节奏。”
“打得不错,”陈志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反手位还是被老奥抓了几次,下次——”
“下次?”方昭打断他,声音有些哑,“没有下次了。”
桌边突然安静下来。
陈志明皱眉:“什么意思?”
“我是说,”方昭扯了扯嘴角,“奥运四年一次,下次我不一定还能站在决赛场上。”
所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早餐后,方昭回到房间,刚关上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金牌呢?不会丢了吧?”
徐浩拎着一袋吃的闯进来,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方昭的脖子上。
“还挂着呢?”他大笑,“洗澡都不摘?”
方昭没接话,从脖子上取下金牌,随手塞到枕头下面。
“还是老习惯,”徐浩把早餐摊在桌上,“重要东西放枕头下。”
方昭拿起一个牛角包咬了一口,奶油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腻。他皱了皱眉,放下。
“怎么,不好吃?”徐浩问。
“太甜。”
“你以前不是经常吃这家的吗?”
方昭没回答。他想起鹿西总说这家的牛角包糖分超标,每次买回来都要掰成两半,把奶油刮掉一层。
“对了,”徐浩突然压低声音,“昨晚庆功宴你怎么溜那么早?大家还想多喝几轮。”
“累了。”
“少来,”徐浩翻了个白眼,“王睿说你回房间的时候,连金牌都没摘。”
方昭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没接话。
“联系她了?”徐浩突然问。
“谁?”
“还能谁,鹿西啊。”
方昭的手指在瓶身上收紧,塑料发出轻微的响声。
“没有。”
“操,”徐浩猛地站起来,“你他妈就继续装吧。”
门关上后,方昭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记录。
和鹿西的上一次通话:两天前。
给母亲打电话是在下午。
方昭站在阳台,巴黎的天空阴沉沉的,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
“儿子!”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里还有电视的声音,似乎在回放他的比赛。
“妈,”方昭靠在栏杆上,“你看直播了?”
“当然看了!”母亲笑着说。
方昭沉默了一会儿。母亲患上乳腺癌那年,他刚进省队,连全国赛的资格都没拿到。
“你以前总说我打球太急,”方昭轻声说,“现在还是改不了。”
“谁说的,”母亲反驳,“昨晚决胜局你多稳啊,那个发球——”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什么。
“最近……和鹿西有联系吗?
方昭看着远处埃菲尔铁塔的轮廓,心中五味杂陈。
“她去了美国。”
“我知道,”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我是说,你们……”
“妈,”方昭打断她,“我后天回国,队里安排了庆功宴,你要来吗?”
和鹿西的通话是在深夜。
方昭在阳台上踱步了十分钟才拨出去语音。电话响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他已经被设置了免打扰,才终于被接起。
“喂?”
鹿西的声音有些远,背景音里有实验室仪器运转的嗡鸣。
方昭握紧手机:“是我。”
“我知道。”
短暂的沉默。
“恭喜夺冠,”鹿西先开口,“打得很好。”
“谢谢,”方昭靠在栏杆上,夜风吹散了酒气,“你看了?”
“实验室看的直播。”
方昭想象着那个画面:波士顿的凌晨,鹿西独自坐在实验室里,屏幕上是他在巴黎的赛场。
“虎口怎么样?”她突然问。
“还好,就是有点肿。”
“冰敷 15 分钟,”鹿西的声音变得专业,“不要用热敷贴,会加重炎症。”
“嗯。”
又是一阵沉默。
“我下周要去瑞士,”鹿西说,“有个学术会议。”
方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栏杆:“几天?”
“三天。”
“一个人?”
“嗯。”
“注意安全。”
“好。”
通话结束得很快,没有多余的寒暄,他也没有敢提及未来。方昭放下手机,发现掌心全是汗。
回到房间,方昭从枕头下摸出金牌,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带着他的体温。
他打开行李箱,把金牌塞进夹层,旁边是那包没喝完的电解质粉。粉包底部有一行小字:“巴黎专用”,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方昭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最终合上箱子。
手机屏幕亮起,微信界面还开着,光标停在一行未发送的文字上:
“我很想你。”
他按下删除键,一个字一个字地消掉,然后关上手机。
窗外,巴黎的夜色深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汽车的鸣笛。方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电话里实验室仪器的嗡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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